暮春的粉笔灰簌簌落在课桌缝隙时,我总在余光里描摹她的轮廓,她总爱将右手支在窗边,阳光穿过指缝在习题册上投下碎金,而左手的食指与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——像春蚕啃食桑叶般轻柔,又似古寺檐角悬着的铜铃,在风里摇出细碎的颤音。
起初我以为这是少女特有的小动作,直到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,她蹙着眉解最后一道数学题,指甲盖泛起月牙般的白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青,我鬼使神差地递过草稿纸,指尖相触的刹那,她忽然松开攥紧的拳头,将半截粉笔灰染的指尖轻轻搭在我手背,又触电般缩回,那抹温热像蝴蝶振翅掠过湖面,在我心里荡开层层涟漪。
后来我常在图书馆遇见她,她总坐在靠窗的老位置,膝头摊着《雪国》,书页间却夹着写满公式的便签,当她读到"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,便是雪国"时,左手又开始无意识地抠弄书页折角,仿佛要把那些未说出口的字句都揉进指腹的纹路里,我忽然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植物向光性——或许她的每个小动作,都是青春在暗处生长的枝桠?
直到毕业典礼那天,她将同学录推到我面前,最后一页的空白处,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指甲印,像月牙,像逗号,更像未写完的省略号,我抬头望向她,她耳尖泛着珊瑚色,却仍固执地用拇指摩挲着食指侧面的茧,原来那些被我们称作"暗示"的瞬间,不过是少年人笨拙的摩斯密码,在时光的密码本上,早已写下比"喜欢"更绵长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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